閲世心語第 8 章

1999年5月14

【收藏獨普小説網，防止丢失阅读度】

老年谈老(1)

老年谈老，就在眼；然而谈何容易！

原因何在呢？原因就在，自己有时候承认老，有时候又承认，真知从何谈起。

记得很多年以，自己还到六十岁的时候，有称为“季老”，心中颇有反，应之逆耳，应又礼貌，左右两难，极为尴尬。然而曾几何时，在知觉中，渐渐地听得入耳了，有时甚至还有点甜。自己吃了惊：原自己真是老了，而且也承认老了。至于这个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，自己有点茫然懵然，正在推敲而且研究。

管怎样，个承认老是并容易的。的位九十岁头的老师有天对说，还觉得老，其可知了。认为，在这里关键是个“渐”宇。若年，读子恺先生篇有浓厚哲理的散文，讲的就是这个“渐”字。这个字有神通，它在生中的作用决能低估。们有了忧愁苦，如果渐渐地淡化，则定会活去的。们逢到极的喜事，如果渐渐地恢复平静，则必然会忘乎所以，得发。们入老境，也是逐渐觉到的。能够觉到老，其妙无穷。们渐渐地觉得老了，从积极方面讲，它能够提醒：个的岁月决是取之用之竭的，应该抓时间，把想的事完、好，免得无常到，悔无及。从消极方面讲，想到自己的年龄，那些血气方刚时的当就应该再去。个别喜欢争名于朝、争利于市的，或许也能收敛点。老之为用矣哉！

自己是怎样对待老年的呢？说也颇为简单。虽年届耄耋，部零件也并都非常健全；但是之泰然。认为，了年纪，有点这样那样的病，是乎自然规律的，用着惊小怪。如果年老了，是点病都没有，活二三百岁甚至更的时间，那么今年呼“老龄社会”者，恐怕连嗓子也会喊哑，而且吓得浑发，连地也会被塌的。想生的梦。对老年，甚至对生的度是家的。信奉陶渊明的两句诗：

纵化中

喜亦惧

这就是对待老年的度。

看到已经有了把子年纪，好多都问：有没有什么寿秘诀。的答复是：的秘诀就是没有秘诀，或者秘诀。常常看到有些相信秘诀的，忌多如牛毛。这也敢吃，那也敢尝，比如，吃蛋只吃蛋清，吃蛋黄，因为据说蛋黄胆固醇；脏决入，同样因为胆固醇。有的吃个苹果消三次毒，然削；削用的刀子还消毒，在话；削了以，还消次毒，此时苹果已经毫无苹果味，只剩消毒药味了。从有位化学系的授，吃饭仔计算卡路里的数量，再计算维生素的数量，吃顿饭用的数学公式之多等于次实验。结果怎样呢？结果每月饭费超别十倍，而却瘦成只巴。个到了这个地步，还有什么生之乐呢？如果再戴放百倍的显微镜眼镜，则所见者无非菌，试问还能活去吗？

至于自己呢，决这样，无时间，二无趣。凡是觉得好吃的东西就吃，好吃的就吃，或者少吃，卡路里维生素统统见鬼去吧！心里没有负担，胃自然就好，吃去的东西都能很好地消化。再辅之以勤、手勤、脑勤，自然百病生了。脑勤认为其重。如果非让讲个秘诀行的话，那么的秘诀就是：千万让脑筋懒惰，脑筋永远地思考问题。

已年届耄耋，但是，专就北京学而论，倚老卖老，还没有资格。在授中，按年龄排队，恐怕还排到二十多位以。幻想眼有个按年龄顺序排列的向八山军的北授队伍，面的当然很多。但是向看，还算排头，心里颇得安，并着急。可是偏有些排在面的比年的，风风，抢在面，越排头，登山去。心里实在非常惋惜，又有点怪们。今天国的平均寿命已经超七十岁，比解放增加了倍，们正在旺盛时期，为国效，正是好时机，为什么非抢先登山行呢？这无法阻拦，恐怕也非本所愿。已定决心，决抢先塞。

老年谈老(2)

抢先塞活去目的何在呢？些什么事呢？向有个自己认为是正确的看法：吃饭是为了活着，但活着却是为了吃饭。到了晚年，更是如此。还有些工作，这些工作对民对祖国都还是有利的，管这个“利”是是小。把这些工作完，同时还再给国家培养些才。仍然老老实实活，清清；决对起祖国和民的事；量多为别着想少考虑自己的得失。了八十，金钱富贵等同浮云，多为代心，少考虑个名利，写文章决剽窃抄袭，欺世盗名。等到非走行的时候，就顺其自然，坦然离去，无愧于个良心，则吾愿足矣。

说的话已经说完，但是还想借这个机会发点牢。在面提到“老龄社会”这个词，这个概念是懂得的，有些措施也是赞成的。什么部年化，师年化，都举手赞成。但是对报纸天天声嚷“老龄社会”，却有极的反。好像六十就成了社会的包袱，成了阻碍社会步的绊石，看有点危言耸听，知用意何在。自己已是老，也观察许多别的老。们中游手好闲者有之，躺在医院里能的有之，天天提笼持钩竿者有之，如此等等，而足。但这只是少数，并是老的全部。还有少老虽然已经寿登耄耋，年逾期颐，向着百寿甚至茶寿军，但仍然勤勤恳恳，焚膏继晷，兀兀穷年，难这样些也算是社会的包袱吗？倒定赞成“姜是老的”这样句话。年朝气蓬勃，是们未希望之所在，让们登路津，是完全必的。但是对老年也必天天絮絮叨叨，耳提面命：“们已经老了！们已经行了！对老龄社会的形成们能辞其咎呀！”这样有什么用呢？随着生活的益改善，们的平均寿命还提，将老年在社会中所占的比例还提。即使认为这是件事，也没有法子改。听说从钱玄同先生主张，四十律毙。这只是愤之辞，有作诗讽自己也活了四十而照样活去。们有老是为社会老龄化担忧，难能把六十岁以的统统赐自吗？老龄化同多是码事。担心爆炸，用计划生育的办法就能制止。老龄化是自然趋，而且无法制止。既然无法制止，就必瞎嚷，这是徒劳无益的。总怀疑，“老龄化”这意也是从外国的舶品。西方有同们同的理观念，们可以必西施效颦。质诸明，以为如何？

牢发完，文章告终，之，万望包容。

1991年7月15

老年四“得”

著名的历史学家周良授，在去世的段时间，在些公开场，讲了的或者听到的老年健法门。每次讲，都是眉开眼笑、眉飞舞，十分投。讲了四句话：吃得，拉得，得着，想得开。这话曾听几次。在心里第个反应是：这有什么好讲的呢？就是这样子吗？

良先生幸逝世以，迫使时常想到些与有关的事，以四句话，四个“得”，当然也在其中。越想越觉得，这四句话确实很平凡；但是，世间真正的真理都是平凡的吗？真理蕴藏于平凡中，世事就是如此。

三句话，就是们所说的吃喝拉撒那，是每个每天都必须理的，简直没有什么还值得考虑和研究的价值，但这是年青和某些中年的看法。当年在清华学读书的时候，从没想到这四个“得”的问题，因为它们成问题。当时听说个个子的同学患失眠症，惊失。觉总是够的，个怎么会能失眠呢？失眠对说简直像是个神话。至于吃和拉，更是在话。每顿饭，如果少吃了点，则久就到饿意。二战期间在德国时，饿得连地都想去（借用俄国文豪果戈里《巡按使》中的话）。有次乡帮助农民摘苹果，得到四五斤土豆，回家顿吃光，幸而没有撑。怎么能够吃呢？直到八十岁，拉对也从没有成为问题。

可是，“如今切都改”。三个“得”，对都成问题了。三天两头，总秘次。吃了三黄片或果导，则立即为泻。得束手无策，知所措。至于吃，可以说，现在想吃什么就有什么。然而有时却什么也想吃。偶尔有点饿意，喜若，昭告边的朋友们：“害饿了！”眠则多年靠乐安定子。值提了。

认为，周良先生的四“得”的害是第四个，也就是“想得开”。，虽自称为“万之灵”，对于其生可以任意杀害，也并总是的。常言：“如意事常八九，可与言无二三”，这两句话对谁都适。连叱咤风云的君王和独裁者，以及手持原子弹吓唬别的民族的新法西斯头子，也会例外。对待这种况，万应神药只有味，就是“想得开”。可惜绝多数到。其是提到的三种。们想开，也本想想得开。最只能成为齿于类的屎堆。

想开的事很多，但统而言之名利二字，所谓“名缰利索”者是。世界能有几真正逃得这个缰和这条索？对于们知识分子，名缰其难逃。逃的车之鉴比比皆是。周良先生的第四“得”，们实在应思。它但适用于老年，对中青年也同样适用。

2002年6月16

老年十忌(1)

已经在本栏写谈老年的文章，意犹未，再写“十忌”。

忌，就是忌，指应该的事。的生，都有些应该的事，这是共。老年是生的个阶段，有些独特的应该的事，这是特，老年忌定有十个。因受传统的“十全补”、“某某十景”之类的“十”字迷的影响，姑先定为十个。将或多或少，现在还说准。骑驴看唱本，走着瞧吧。

忌：说话太多

说话，除了哑巴以外，是每每天必有的行。有的喜欢说话，有的喜欢，这决定于个的秉，能强律。在这里讲忌说话太多，并没有“祸从”或“金三缄其”的涵义。说话惹祸，在话多话少，有时候，句话就能惹祸。惹祸，也限于老年，中年和青年都可能由此致祸。

先举几个例子。

某学有位老授，德文章，有皆碑。虽年逾耄耋，而思维锐，说话极有条理。足之是：旦开，就如悬河泄，滔滔绝；又如开了闸，再也关住，断涌。在那个学里流传着个传说：在学校召开的会，某老开发言，有的就退席回家吃饭，饭再回到会场，某老谈正浓。据说有次博士生答辩会，规定开会时间为两个半小时，某老参加，气讲了两个小时，这个会会是什么结果，答辩委员会的主席会有什么想法和措施，会怎样抓耳挠腮，坐立安，概可想见了。

另个例子是位著名的敦煌画家。年的时候，头脑清楚，并喜欢说话。入老境，脾气，也许还有点老年痴呆症的原因，说话既多又清楚。有年，在北京国家图书馆新建的礼堂中召开中国敦煌鲁番学会的年会，开幕式必须请此老讲话。们都知有这个毛病，预先请夫准备了个发言稿，简捷而扼，塞入的外袋里，再三叮嘱，念完就退席。然而，登主席台就把此事忘得二净，摆开架子，开讲话，听气是想从开天辟地讲起，如果讲到那天的会议，中间至少有三千年的距离，主席有点沉住气了。们连忙采取急措施，把夫请台，从袋里掏发言稿，让照念，然台如仪，会议才得以顺利行。

类似的例子还可以举些，再举了。据个的观察，是每个老都有这个小毛病，有的就没有。说它是“小毛病”，其实并小。试问，面举的开会的例子，难那还会制造极为尴尬的局面吗？当然，话又说了回，说话的并限于老年，中青年都有，以老年为多而已。因此，编了四句话，奉献给老：年老之，血气已衰；煞车失灵，戒之在说。

二忌：倚老卖老

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期，中国政治生活还比较（只说是“比较”）正常的时候，周恩招待外宾，有时候会把参加招待的中国同志在外宾走留，谈谈招待中有什么问题或纰漏，有点总结经验的意味。这时候刚才外宾在时严肃的场面而为松活泼，家都争着发言，谈笑风生，有时候直谈到夜。

有次，总理发言时使用了中国常见的“倚老卖老”这个词。翻译时有点迟疑，知怎样恰如其分地译成英文。总理注意到了，于是在客走就留中国同志，议论如何翻译好这个词。家七八，最终也没能得意的结论。现在查了两部《汉英词典》，都把这个词译为：To take advantage of one’s seniority or old age.意思是利用自己的年老，得到某些好，比如脱落形迹之类。认为基本能令意的；但是“达到脱落形迹的目的”，似乎还太狭隘了点，应该是“达到对自己有利的目的”。

世间确实乏“倚老卖老”的，学者队伍中更为常见。眼请家自己去找。讲点去的事，故事就在清吴敬梓的《儒林外史》中。吴敬梓有刻画的天才，着墨多，而能活灵活现。第十八回，写了两个时文家。胡三公子请客：

老年十忌(2)

四位走书，见面席间先坐着两个，方巾须，模样，见四位，慢慢立起。严贡生认得，：“卫先生、随先生都在这里，们公揖。”当作了样，请诸位坐。那卫先生、随先生也谦让，仍旧席坐了。

倚老卖老，架子可谓十足。然而本领却并怎么样，们的诗，“且夫”、“尝谓”都写在，其余也就是文章批语采的几个字眼。直到今天，倚老卖老，摆老架子的都如此。

平心而论，老了，能说是什么好事，老龙钟，惹厌恶；但也能说是什么事。老，经验富，识多见广。们的经验，有时会对个甚至对国家是有些用的。但是，这种用是必须经事实证明的，自己厢愿地认为有用，是会取信于的。另外，据个的验与观察，个，老年当然也包括在里面，最喜欢别瞧起。觉到自己受了怠慢，心里是滋味，甚至怒从心头起，拂袖而去。有时闹得方都愉，甚至结怨仇。这是完全得的。个受受尊敬，完全决定了有没有值得别尊敬的地方。在这里，摆架子，倚老卖老，都是枉然的。

三忌：思想僵化

老，在生理必然会老化；在心理或思想，就会僵化。此事理之所必然，足为怪。举典型，有鲁迅的九斤老太在。

从生理看，的躯是由血、、骨等质的东西构成的，是质的东西就必然化、老化，以至消逝。生理的化和老化必然影响心理或思想，这是无法抗御的。但是，化、老化或僵化却因而异，并能视同仁。有的早，有的晚；有的，有的慢。所谓老年痴呆症，只是老化的个表现形式。

谈无补于事，试举标本，加以剖析。远在天边，近在眼，标本就是自己。

已届九旬龄，古今中外的文能活到这个年龄者只占极少数。相信这是由于什么天老爷、帝或佛祖的庇佑，而是享了新社会的福。现在，目虽太明，但尚能见；耳虽太聪，但尚能闻声。看距老年痴呆和八山还有段距离，也还没有这样的计划。

但是，思想僵化的迹象也是有的。的僵化同别或许有点同：它半自然，半为；者与共之，者则为所独有。

是九斤老太，但认为“代如代”，而且确信“雏凤清于老凤声”。可是最近几年，批“新类”或“新新类”脱颖而，们好像是批外星，们的思想和举止令迷解，惶恐安。这算算是自然的思想僵化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