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蟄存作品選第 151 章

“这样说，”那女客有乐于施舍的样子了，“即使捐助了，也知有缘没缘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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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弥陀佛，”那知客尼十着说，“像太太这样的福相，哪里会得没缘呢。”

“好的好的，无缘也结个缘，这钟舍了罢，但愿佛菩萨照顾”。

“阿弥陀佛，太太行了这样的善事，菩萨定保佑太太多子多孙的。”

那知客尼接着说了的心愿。

了十天，这署名“无名氏的”善士居然了四万八千斤铜的钞引，并且代庵里，若等钟浇铸之时，千万去通知，自拈的。当那使者留了个地址，也详说这女善士的份家世，径自去了。

于是妙住庵里即搭厂开炉，熔铸四万八千斤的幽冥钟。消息顷刻传遍了四方遐迩，每有参观。消几个月，钟模成，黄心师自检定吉吉时，着按照地址去通报了那女善士，请自拈启铸。这，闻风而的真是拥挤散。殿烟缭绕，饶钹钟磬之声绝。那女善士果然自，时辰到，跟随在法相庄严的黄心师背，拈礼拜。

面冶厂里就开始把四万八千斤铜的熔浇入模型里去。正在梵音嘹亮的时候，忽闻砉然声震响，那钟的模型登时裂了条罅缝，铜骨都骨都地从那罅缝里流，淌了地，浇铸的工匠发声喊，兀自退避迭。

这妙住庵的幽冥钟的第次冶铸工程就此全部都毁了。

“孽哉孽哉！阿弥陀佛！”黄心师对于这个意外，只说了这样的话。

现在们必重复地叙述以几次相同的事实。总之，这钟的浇铸，从第二次到第八次，始终与第次同样地发生了意外，没有成功。或者模型破裂，或者是临时发现了铜混和了杂质，或者是浇灌得法，先浇去的铜能与浇的凝成片，以致成了两段或是两半。这种种意外，非但使黄心师觉到异常懊恼，就是城的士也都觉得很怪异。其中免有嫉忌妙住庵的小，造作种种蜚语，是说这是由于黄心师缺乏行，是说庵里的尼姑净。

于是，这天，是第九次浇铸的子。黄心师自仔检点熔炉里沸的铜和重制的模型，专等那捐助这四万八千斤铜的女善士。谁知到了时辰，还见。看热闹的心里免猜疑，看这次又是成功的了。好久以，才见个仆首先奔入，传话说太太有病，能，如今由家主自拈，圆功德。话犹未了，那主已由数十俊仆簇拥着了。

黄心师看那时，觉怔。那看见了黄心师，也立刻起。

原此非别，正是昔年的季茶商。着者在这里，应当说明，那季茶商自从刑回乡，被恼绝之，觉得没有脸面再住在南昌。因此姓埋名，流到临安府去些小买卖。谁知财星照命，二十年间，到反成了个财主。在杭州娶了子，锦荣归。从在南昌时本并没多少戚朋友，经番事，朋友更稀远了，况且如今又隔了二十年，因此竟没有什么知的。

黄心师认了季茶商之，心就明了切的因缘。但是个孤洁的，当年绝了镜，如今却仍旧依仗铸钟，心中老的恼。当时只装相识似地，仍旧礼佛拈，让那季茶商跟随在行礼。及至外边冶厂里开始把铜浇灌入模子里去时，缓步去，声宣赞着佛号，在那冶炉边绕行了三匝。突然，于众意外地，涌跃，自跳入在沸的炉中，顷刻间，铜像金波般的晃着，会，见了的毫发。

在众的惊、议论和赞叹纷声中，妙住庵的着名幽冥钟终于铸成了。《比丘尼传》所谓“师舍入炉，魔孽遂败，始得成冶”者，其真相即如此。在当时，实在只有那季茶商心明，既匆匆地趁众纷间溜走了，事亦说，无怪般这样神异地附会其事了。

1937年3月11（原载1937年6月《文学杂志》1卷2期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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